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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相氏是古代宫廷驱邪典礼上的主角，据说最早的方相氏是黄帝的侧妃嫫母，宋代张君房所著的《云笈七签》卷一百《轩辕本纪》载：“帝周游间，元妃嫘祖死于道，帝祭之祖神，令次妃膜母监护于道，因以膜母为方相氏。”嫘祖乃黄帝正妻，跟随黄帝周游天下时死于途中。因此黄帝就地安葬嫘祖，并祀立嫘祖为祖神，祖神即为道路之神，古人每逢远行，皆要设酒祭祀祖神，以保佑行人一路平安。
根据古籍的说法，嫫母长相极丑。到底有多丑呢？《琱玉集》十四卷《丑人篇》说：“嫫母，黄帝时极丑女也。锤頟蹙頞，形簏色黑，今魌头是其遗像。而但有德，黄帝纳之，使训后宫。”其中“锤頟蹙頞，形簏色黑”翻译成今话即秤砣额头，塌鼻梁，水桶身材，还长得黑，可谓奇丑无比。虽然嫫母长得特别难看，但是品行好，所以黄帝娶了她，让她管理后宫。嫘祖死后，黄帝命嫫母在此为嫘祖守丧，保护其遗体免遭妖魔鬼怪的侵犯。其实就是仗着嫫母长得难看用来辟邪。想来嫫母也实在够可怜的，原本身为侧室地位就比正室低一等，正室死后，还要立于道旁为其守丧，余生不得自由。
嫫母被视为第一位方相氏，后来成为傩戏中的主角，傩戏表演所用的面具魌头，就是按照嫫母的模样雕出来的。傩，又称“大傩”“傩舞”等，原本写作“鬼”字和“堇”字的组合，但是后来被同音的“傩”字取代，已经佚亡。傩戏是原始社会流传下来的一种驱疫仪式。原始社会的人相信，当人们在一个地方居住久了，妖魔鬼怪就会聚集起来，导致人类生病或遭受灾难。因此同一个社区的居民往往会定期组织起来，进行大规模的驱疫仪式。
例如：我国的崩龙族每隔几年就要在农历二三月时举行一次集体驱疫活动。进行仪式时，由两人身披蓑衣，手持长矛，打扮成凶神恶煞的样子，走遍村子里每一户，每到户前，就要用手里的长矛猛烈的刺几下，把这家的鬼怪赶出来，身后随行的人们还会朝屋顶抛洒细沙，同时高喊：“打死恶鬼！打死恶鬼！”就这样一路把恶鬼赶出山寨，并在寨门两侧插上木刀，防止恶鬼回门。像这样的集体驱邪仪式散见于世界各民族，且多在春节前后举行，为了在新年伊始，扫除身边的鬼怪，保佑新的一年健康平安。由此看来，除夕之所以叫“除夕”，大抵包含了这层含义。
《周礼·夏官·方相氏》云：“方相氏掌蒙熊皮，黄金四目，玄衣朱裳，执**盾，帅百隶而时傩，以索室驱疫。”《周礼》上说：“方相氏，狂夫四人。”这里透露出方相氏一般是由军将扮演的，即所谓的“狂夫”，通常还不只一人，共四个。他们手上蒙着熊皮，面戴黄金四目面具，身披玄衣朱裳，手里拿着武器和盾牌，率领上百人的队伍，一边跳着傩舞，一边走遍宫廷的每一个角落，驱除灾厄，其情其景好不威武。周朝的礼仪根据社会阶级有着严格的区分，方相氏这种官职只能天子皇室才能设立，诸侯、地方官府、百姓是禁止设立方相氏的。
先前说到，方相氏始于为嫘祖守丧的嫫母。所以除了在傩仪式上发挥驱疫的作用外，方相氏的另一个职责则是在葬礼上驱除魍魉。《周礼》载：“大丧，先柩，及圹，以戈击四隅，驱方良。”方良即魍魉，是一种古老的妖怪，其性质非常模糊，但在这里大概指一种会侵犯尸体的妖怪。大丧时，方相氏要先进入墓穴中，操戈击打四方，以驱逐墓穴里面的魍魉。何谓大丧？按周代礼制，只有皇帝、皇后、太上皇、皇太后、以及太子之死才称得上“大丧”，才用得起方相氏，皇室以外的诸侯、各级官员、平民都是禁止举行方相氏驱邪典礼的。
另外，明代小说《封神演义》里曾经提及两位武将方弼和方相。二人原本是商朝的臣子，因不满纣王欲杀皇子，所以保皇子叛逃出宫廷，后来投靠于西岐，燃灯道人破十绝阵时，被当成炮灰，伤命于阵里。“方相”这个名字表明它很可能来自“方相氏”，且小说中谈到方弼有四只眼睛，所以二人显然是从方相氏演变而来的。民间也把方弼、方相当成门神来崇拜。
方相氏和傩俗文化在汉代发展到了顶峰。根据《后汉书·礼志》的记载，这时的方相氏的打扮和西周时基本没有变化，但是傩戏的队伍却大大扩充了，其成员由十一二岁的小宦官担任，一共一百二十人，称之为“侲子”。另外还有人专门扮作十二头传说中的神兽：甲作、胇胃、雄伯、腾简、揽诸、伯奇、强梁、祖明、尾随、错断、穷奇、腾根。举行傩戏时，侲子在方相氏背后唱和道：“甲作食凶，胇胃食虎，雄伯食魅，腾简食不祥，揽诸食咎，伯奇食梦，强梁、祖明共食桀死寄生，委随食观，错断食巨，穷奇、腾根共食蛊。凡使十二神追恶凶。赫女躯，拉女干，节解女肉，抽女肺肠，女不急去，后者为粮。”
由于文献佚亡，这十二神兽和十一疫如今许多其指代已经不明。伯奇，按神话传说本是西周时的孝子，因为受后母诬陷含冤而死，化成伯劳鸟。强梁，即彊良，本是《山海经·大荒北经》中的神灵，虎首人身。穷奇，《山海经·西次四经》说是一种外形如牛的吃人妖怪，《海内北经》则说：“状如虎，有翼。”魅，水泽中的恶鬼。蛊，即巫蛊之害……
进入动荡的三国时代后，由于战事频繁，许多复杂的礼仪都难以再按照旧俗进行，宫廷傩礼开始衰退。且各方割据势力崛起，妄自尊王，所以傩俗也不再为宫廷独揽，傩俗逐渐从中央走向地方。进入地方的傩礼也就要和地方特色相结合，傩礼不再拘泥于宫廷传习的规则，变得多元化起来。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，已经发展出了军队傩礼、民间傩礼、与佛教或道教结合的傩礼等等。从唐代以后，方相氏也不再作为傩戏中独一无二的主角，传统神话中的盘古、女娲等，历史人物秦皇、汉武等，道教人物三清、玉帝等，佛教人物观音、金刚、阎王……等等，都成为傩戏中的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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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1-21 17:05:0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