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历史给南子的评价非常笃定及简短——“美而淫”。她原本是春秋时期的宋国宗室之女,却因为政治需要嫁给了老态龙钟的卫国国君卫灵公。出嫁之后,她不甘寂寞,依旧跟从前的情郎私会,甚至跟卫国宠臣有着不明不白的关系。这样的作风导致她在约见孔子的时候,为孔子带去无尽的烦恼。似乎孔子一生的清名,就毁在了“子见南子”这件事上。然而历史从来都是多面孔的,也许我们看到的一面并不全面,这也是子见南子终成谜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南子的名声
尽管朱熹曾说“此是圣人出格事,而今莫要理会它”,但一直以来,仍有许多人在问:子见南子是怎么回事?孔子和南子是不是有暧昧?南子到底是何人?按照朱熹的说法,孔子和南子的确是有些男女关系,所以才跟学生说是“圣人出格事”。但他另一方面又积极鼓励人们多关注圣人贤德的言行,而不是终日纠缠在这些传闻上。可事实上,越是想遮掩的传闻越是传得广,更何况是关于孔子的。
其实,子见南子之所以引人关注,根源在南子的名声上。倘若南子是位贤德之人,恐怕也不会为孔子惹来诸多非议。
南子本是宋国宗亲,宋国忌惮卫国势力,而将南子嫁给了大她三十多岁的卫灵公。南子在出嫁之前已经跟公子朝有私情,两人时常幽会,恩爱无比。南子嫁给卫灵公后,二人依旧时常相见。卫灵公对二人之事心知肚明,但出于对南子的宠爱而佯作不知。不久之后,南子生下一个儿子,取名为蒯瞆
倘若南子只是对公子朝一往情深,那还算是专情之人,但她嫁入卫国后,竟时常跟卫灵公宠臣弥子瑕私会。《史记·老子韩非列传》记载,弥子瑕是卫灵公十分宠爱的一个臣子,长相俊美。卫国有律法规定,凡是偷窃君主车马的人,一律处以刖刑。可有一天晚上,弥子瑕因突闻母亲生病而驾卫灵公的车离开,不仅没有受到处罚,反而得到了卫灵公的赞赏。还有一次,弥子瑕跟卫灵公一同游果园,尝到一个非常甜的桃子,特地留给卫灵公吃。卫灵公拿到被弥子瑕咬过的桃子,说了句:“弥子瑕多么敬爱我,一心想着让我品尝,竟然忘了他自己已经咬过。”这就是著名的“分桃”典故,常被后人用来形容同性之爱。大概是出于对弥子瑕的宠爱,所以他跟南子私通之事,卫灵公也装聋作哑。
卫灵公不会计较,不代表没人对南子的作风深恶痛绝,蒯瞆就是其中一个。
蒯瞆长大之后,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也有听闻,不过他当他的太子,平时跟母亲也没什么来往。但是有一次,蒯路过宋国,听到一首民间歌谣,“既定尔娄猪,盍归吾艾豭”。娄猪暗喻南子,艾豭暗指公子朝。蒯瞆一听,羞耻难当,转身带着家臣戏阳速就要去杀南子。不过戏阳速迟迟不敢动手。最后南子识破蒯瞆的刺杀计划,逃过一劫。蒯瞆因此逃到宋国,后又辗转到了晋国。
由此便不难想象,即便孔子去会见南子,只是谈论了一些儒学之道,恐怕也逃不过人们丰富的想象力和毫无节制的谣传,因为南子的名声真是坏得一塌煳涂。
孔子见南子
孔子见南子,《史记》上这样记载:“(南子)使人谓孔子曰:‘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,必见寡小君。寡小君原见。’孔子辞谢,不得已而见之。夫人在帷中。孔子入门,北面稽首。夫人自帷中再拜,环佩玉声璆然。孔子曰:‘吾乡为弗见,见之礼答焉。’子路不说。孔子矢之曰:‘予所不者,天厌之!天厌之!’居卫月余,灵公与夫人同车,宦者雍渠参乘,出,使孔子为次乘,招摇市过之。孔子曰:‘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。’于是丑之,去卫,过曹。”
这段记载的大致意思是南子要见孔子,孔子先是拒绝,最后迫不得已答应。子路知道这件事后十分生气,认为孔子去见一个名德败坏的女人,实在不是圣贤人该有的举动。孔子听后赌咒说:“我要做了什么不正当的事情,就让上天谴责我!”后来,孔子看到卫灵公过分贪恋美色,没有君主的贤德之心,便离开卫国。
其实这一次已经不是孔子第一次弃卫国而去,在定公十四年(前496)的时候,孔子就已经到过卫国任职,并在十个月后离开。
定公十四年,也就是蒯瞆刺杀南子不成逃亡而出的这一年,孔子在鲁国任职。在孔子的打理下,鲁国国泰民安,和谐繁荣。齐国不满鲁国的强大,便送给鲁定公80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和120匹骏马。鲁定公忌于孔子所提倡的政治理念而不敢收纳,齐国使臣便让那些美女整天在鲁国都城城门口跳舞,诱惑鲁定公。
鲁国权臣季桓子每天都怂恿鲁定公出去观看,鲁定公经不起诱惑,每天微服到城门口观看。孔子知道这件事后,多少有些失望。但他并没有立即离开,因为他一直认为鲁定公是个有胸怀、有志向的国君,并不是无药可救。子路曾劝说孔子离开,可孔子却说等鲁国郊祀大典结束后,如果能将祭肉分给大夫,就还值得留下。对孔子来说,只要一个国家尚尊奉礼乐,那就值得一帮。可惜的是,郊祀结束之后,大夫并没有得到祭肉。孔子彻底心灰意冷,离开了鲁国,转而到了卫国。
到了卫国没多久,就有人向卫灵公进谗言陷害孔子。孔子为了自保,只能离开卫国。一个多月后,孔子又返回卫国,打算帮助卫灵公整顿封地。这一年是定公十五年,孔子57岁,见南子也就是在这一年。
南子为什么要见孔子,史书并没有明确记载。不过一个生性放荡的女子,仰慕一个才识过人的贤人,并要求见面,也不难理解。更何况春秋时期是一个男女观念十分开放的时期,女人因仰慕男人而主动要求见面并不稀奇。
不管南子召见孔子的原因是什么,“子见南子”都成了历代名家争论的焦点。史书上并没有记载孔子见到南子后都谈论了些什么,只是间接从子路的不愉快上把玩出一些意味。即便孔子不停强调“予所不者,天厌之!天厌之!”可后人还是对这次会面进行了负面解读。例如东汉王充就在《论衡》中将子路不愉快的原因定为“孔子淫乱也”。而朱熹也将子路不悦的症结归为“子路以夫子见此淫乱之人为辱”。
当然,并不是所有名家都认为孔子见南子充满了淫逸之恶趣味,东汉桓宽就在《盐铁论》中为孔子辩解,说孔子去见南子是因为“忧百姓之祸欲安其危”。
不管后世之人如何看待“子见南子”这件事,都是创建在“南子淫乱”的观念之上。不论历史怎么变迁,南子淫荡的恶名是始终无法摘去了。
中国的历史记录跟希腊、印度历史相比,少了几分浪漫主义色彩。在面对男女之事的时候,多半会以负面记录出现。一个女人,特别是乱世中的女人,一旦容貌秀丽、受人青睐,多半就会被定为红颜祸水。这就导致后人在品读历史的时候,会造成一个误区,那就是红颜和亡国必然是有联系的。这种惯性思维直接将所有责任都推在了女人身上,忘记女人其实是社会中的弱势群体,忘记她们与权贵的暧昧关系多半含有政治成分,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买卖。换个角度也许会发现,这些所谓的“祸水”,极尽其所能施展和利用自己的美丽,一方面是为自己争取更好的生存环境,一方面是在报复压制女性的父权体制。
其实南子就是一个典型的政治交易的牺牲品。不管她在宋国的时候名声如何,她都无法自由决定自己的未来,最后还是像货物一样被出售给论年龄可以当自己父亲的卫灵公。她在卫国虽然有着奢华的生活,却得不到爱人之爱,只能寄情于荒乱的生活。也许她认为既然已经无法改变这样的命运,那就必须要在这样的命运中找点乐趣。当然,历史始终存在很多误區,现实中的南子究竟有着怎样的情怀,今人不得而知。但可以肯定的是,乱世红颜一定也有悲情的一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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